─ 程老師時間 ─

我的英文學習經驗和您的關係

程本堯   2021-12-13   888

上篇關於我學英文的故事差不多講完了。講了這麼多,和您有什麼關係呢?

如果您有心想要把英文學好,那麼我的學習歷程至少提到了一些觀念,我相信值得您參考。第一,請一定先從英文的聲音下手。第二,不要小看鸚鵡學舌的工夫。這是太容易被忽視、經常被輕視的基本功,特別若您先選擇了從文法、單字或任何架空英語「聲音」的其他面向著手,您更需要先回到「鸚鵡學舌」這件事上重練。第三,練習往往必須刻意為之。沒有相當於母語的環境,就別相信什麼「自然而然習慣兩種語言」這種話術。

上面的一、二點都是強調「先語後文」的語言學習通則。對於作為拼音文字的英文而言,聲音才是這語言的本體,不是文字。台灣乃至於華人社會的教學現場,卻似乎在紙筆測驗的主導下,仍將文法、閱讀或寫作當作教學主軸,而對於發音或口說能力,竟不乏聽到「能溝通就好」的將就心態。須知,國人傾力追求進步的文法、閱讀或寫作,沒有一個能力不是奠定在母語人士學齡前所累積的大量聽、說基礎上。聽說基礎就是對聲音、語音的全盤掌握。那麼,連母語人士都要從小花六年左右打地基的聽、說能力,我們學外語的用一句「能溝通就好」輕鬆帶過,是否哪裡出了問題?

先講結論:對聲音的敏銳及發音的講究,是學好英文的第一步且最重要一步。任何有意無意跳過這一步的,很難不在日後的學習中顯露破綻。

我們應該可以同意這點:一切關於語言的輸出,都是奠基於學習者所接收到的輸入。輸入指的是聽、讀,輸出則是說、寫。對聲音敏銳,是聽的層次;對發音講究,是說的層次,兩者互相影響。耳不聰,口不明;口不明者,耳泰半也不聰。啞巴說不出話,多是因為耳朵先聾了。為何對聲音的敏銳是關鍵?若您聽不清meth(甲基安非他命)與math(數學)的差異,自然嘴巴也不會分得明。反過來,若您唸這兩字不講究/ɛ/與/æ/兩個母音的區別,除了鬧笑話外,您又何需留心其他英語當中千百個/ɛ/、/æ/之辨,那麼只好等著鬧更多笑話。發音不好如何影響聽力?試想,若我不曾努力區分bat(蝙蝠;以手掌打)與bet(賭注)的差別,那麼當對方說I bet on horses(我玩賽馬投注),我把它聽成I bat on horses(我用手掌打馬),也再自然不過。

而/ɛ/、/æ/之辨豈是英語唯一需要辨的?pen(筆)/pain(痛)、send(寄)/sand(沙)、fit(合適)/feet(腳)、foot(腳)/food(食物),各種母音差別我們是否都能聽清楚、唸分明?th吐舌音有沒有做到位?在這些差別上不講究、和稀泥,一音失之毫釐,一義差以千里!而我們尚能大言不慚「能溝通就好」?這樣的心態反映的是學習者自掘深溝,為交流設下層層阻礙,何通之有?或有人辯解,就算我們發音不準,老外都還是可以懂啦,哪有那麼嚴重!這話只對了一半。的確,老外聽多了大概也都知道台式發音哪些音怎麼個不準,或者知道談話的前後文,猜也猜得出意思。但身為外語學習者,我們多走一哩路,多講究幾分音準,表現的是願意增進理解的努力;對方聽出我們下過工夫,對我們也較容易留下好印象。這點好印象,是幫助自己融入他們圈子的敲門磚,具有積極的社會心理意義。易地而處,若我們聽美國人講中文,而他們能克服極困難的中文的語調,不會把「運動」說成「暈懂」、「飲料」唸作「銀了」,幾聲的調子清清楚楚,我們能不對他們的中文刮目相看?

總結來說,講究發音消極來說是避免誤會,積極而言是增進理解、印象加分。以我們中文母語者角度去理解以中文為外語的學習者的經驗,也不難體會把發音練準的好處其實顯而易見,所以我們學習英文,實在沒有理由不多把一些力氣投資在發音上。

那麼,為何斷言對聲音敏銳、發音講究是第一步,而不能是文法、閱讀等其他面向?只要用常識判斷一下我們所能想到的英文使用場域,有哪些是可以不透過任何口語,僅靠文字便能完成溝通?「嗯,我的工作就是只要閱讀英文email然後用寫英文email回覆,都不用聽人講英文,也不需開口說英文。」我是不知道這樣的工作是否存在,但我無法想像如果一個人希望自己英文有任何進步,他能留在這樣的環境多久。前面提過:ㄧ、「先語後文」是學習語言的通則;二、輸入絕對影響輸出,且互相影響。先從文法、閱讀、寫作等面向下手,架空語音作為文字符號的基礎的學習順序,以下結果想必應該不陌生:

* 學了文法卻講不出口,講出口卻被指出「我們不這麼講喔」!
* 讀了小說卻無法交流,難道別人都要等你寫心得?
* 寫了文章卻語病多多,因為語焉不詳、邏輯不通。

以上三點是否相當程度反映了台灣英文教學的現況與窘境?所以我還是重申,凡是繞過聲音、語音訓練,取道文法、閱讀或寫作之途的英文教學,基本上就是缺乏現實基礎、經不起現實檢驗的空中樓閣,死路一條。


你可以學了多年的過去簡單式,卻不理解為何客氣地請求對方時用Would you/Could you,和「過去」有什麼關係?因為沒人教你Would/Could這些字「聽起來」比較疏離、比較與人保持距離(也就是所謂「禮貌」),用時間上的距離來體現心理上的距離。

你可以鑽了多年的假設語態,總算掌握主要子句與if子句的時態搭配,卻無法理解為何竟然還是看到母語人士寫出If I was,這種學校肯定打臉,要你要嘛改成If I were要嘛就寫If I am的句子;卻不理解從am到was再到were是個「可能性高低」的光譜;講If I am表示你極肯定事情會發生,說If I was仍然表示相當可能發生,而用If I were這看似最詭異、最不可能的組合,則是透露自己不信那事有可能發生,發生就太詭異了!

進階的不說,就連very、there be這類基礎單字或句型,在英語教學現場也是每年教、每次錯。中文干擾當然是最大因素。以為中文說「我很喜歡你」,就類推英文也說I very like you;中文講「有」,就直覺聯想英文的have,於是「公園裡有許多小孩」便成了The park has many children。

而這一切所謂的文法,母語人士並不是憑藉「看到動詞變化差異」、「看到副詞放錯位置」而產生某種理解,他們總是習慣說It sounds more distant to me、We don’t say “very” after an action verb。他們是用聽覺來理解與判斷文法,不是靠視覺或分析。然而我們的教與學,大多是傾向後者。這麼做充其量是讓學生在考試中佔了點「優勢」,但無須長遠來看,立馬要求口語表達,往往已是破洞百出、不忍卒睹。這樣真有任何優勢嗎?

上面所提及的教學現場問題,相信並非零星個案,而是台灣乃至於許多華人學習英文的共同寫照。誠然,體制上的教法與沈痾不可能因為幾個觀念的澄清便一夕動搖,但建立正確觀念是任何改變的第一步;就算不從體制著手,學習者自己也應能透過改變觀念與學習方法,讓自己的學習建立在踏實的聽說基礎上,從培養對英語聲音的敏銳著手,進而聽準並唸準,而不是一味相信背單字、讀文法等坊間流行的錯誤觀念,最終仍開不了口、話不達意三句多。




2021-12-17   程本堯   115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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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析演繹式與歸納式的文法教學的優缺點,及為何我們更需要後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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認識母音弱化問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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